寒假日记.家门.End

  西街的理发店歇业了,估计我从此以后只能在学校里理发。几天前学校里还忙着艺术系招生的时候,我第一次走进溢香苑的“美容美发”店,看见靠墙的沙发上坐着母女二人。她们在一边坐着,并非等候理发,仅仅是看电视而以。
  我只扫了一眼,女儿画了蛮浓的妆,很漂亮,而且不化妆也应该很漂亮;尽管坐着,依然能看出身材不错,桃红色毛衫搭配白裙白靴也很得体。相比之下,女儿身旁的母亲就显得普通太多,那是介于农村和中产阶级之间的普通,五十来岁人的容貌,五十来岁人的穿着。
  如果不是她们看电视的时候紧挨着坐(沙发很长),仅仅从相貌和打扮,我很难相信她们是母女。
  本来还想多看那个漂亮女孩几眼的,可是理发时摘下了眼镜,于是往后的十几分钟里我只能眯着眼睛,透过镜子偶尔打量她模模糊糊的身影。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。
  她们看电视的时候互相没说什么话,我理发理到一半的时候,两个人站起来嘀咕几句,跟理发店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走了。女儿站起来披外套时流露的姣好身段证明我之前没有看走眼,不过那件白色的及膝针织外套——虽然没戴眼镜看不清楚,虽然对男性或女性服饰都没有研究——那种质感,依我朦朦胧胧的直觉,属于中低档的。
  不过她确实很漂亮。

  理发的后半程里,店里又进来一对母女,大概是为下午的面试化妆。后一对母女进来的时候,前一对母女正好出去,那后来的母亲怀着对竞争对手理所当然的警惕与敌意问老板娘:她们也是来考试的?
  老板娘说:是啊,今天上午考完了。
  如果我没有弄错,那几天是影视艺术学院招生,而播音学院招生时候几天的事。女生那样在乎化妆,相信是报考表演系无疑了。
  相比于对第一对母女还戴眼镜扫了一眼,这一二对从头到尾我就没有仔细看。不过大体结论还是有的:这个女孩远没有前一个漂亮,这个母亲远比前一个母亲有钱。

  接下来的几天,播音系也开始招生了。在寝室与自习室之间往返的功夫,尽管是寒假,我却看见学校里的车辆却远比学期中任何时候都多。品牌从夏利奥拓到奔驰宝马(倒是没有见到那辆传说中的兰博基尼),车牌号到无章可循的五位质数到X7777、85888,司机从打扮入时的中年女性到西装革履的成熟男性,五花八门。有的考生从考场出来就钻进轿车,有的则在他的父亲或母亲的陪伴下徐徐走出校园。尽管孩子的装束都在伯仲之间(至少我看不出太大差别),父母的穿着与气质却面貌迥异,有的人是那样红光满面,有的人是那样满面沧桑。

  且不论招生过程中有没有潜规则,且认为各种家庭的子女拥有相同的入学机会。那么,当这些来自不同收入阶层的艺术系学生相聚一寝时,他们各自的生活、他们各自身后家庭的生活,将会怎样?康有才跟我说,CC得胃胀气住院的时候,他父亲连夜从山西赶来,见到楼妈时说出这样一句话“听到(儿子生病住院的消息)以后,丢下工地的活就过来了”——我以为描述CC父亲这一句话就够了——他不是包工头。

  自己由衷赞叹那位身材容貌俱佳(我十几年以前见过她,现在完全没印象了),嫁了个台湾阔少的远房表姑(多米尼加籍的台湾阔少);更由衷羡慕那位不过年纪大我两岁,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,身材容貌俱佳(我十几年前见过他,我们应该在一张床上睡过觉,我对他很有印象),聚了位在香港认识的才貌双全老婆的远房表叔(听说是才貌双全)。和家人偶尔谈起这些亲戚时,羡慕之余,自己竟然感到有无限茫远。屈指一算,虽然是同一个姓,骨肉里多少还夹杂着八分之一的相同的血脉,可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?
  这段时间想得太多了。那天在地铁站,看见一个青年男子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,那孩子长得太漂亮,漂亮得和抱着他的那个男人差别太大。我一路不自主地跟着他们,看着那个孩子,突然那孩子吐出一声“爸爸”(我听错了么?),说话的时候,他既没有看青年男子,也没有看其他任何特定的人,只是面带微笑的,仿佛打哈欠般信口吐出这两个字——一时间,我真的怀疑……
  算了,我的寒假结束了,开始干正事吧。living since March; alive since April; Outliving since May; Surviving since June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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