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花园110幢

  一年前的那天夜里,翔和我循着林间小道漫不经心的涂鸦着时光。昏暗的街灯下光影摇曳,灯火阑珊处,左手的风景自胡杨林起不断更迭,右手边则始终是月色中波光粼粼的琵琶湖。洒下一路沉默,夜行者人影如鬼魅。 
  死党们曾经帮我抄录下她的住址,可后来因为太多缘故,我把那张纸条撕得粉碎,待到后悔时,记忆中已然只留下“镜花园 110幢”的片段。早就想找个人陪我去那里看看,即使会一无所获,能够瞻仰她的窗帘也好。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翔,他说,这是个愚蠢的想法,我回答道,既然已经愚蠢了这么久,那就继续吧。 
  小路的尽头汇入车水马龙,再次与万家灯火重逢时,我们已经来到了镜花园。 
  这是一个很美的社区,美得让人流连。凉风习习的夜里,你可以看见许多人在水池或者花坛边的长椅上纳凉,一盏盏路灯四射着乳白色的典雅,洁净的大理石路面倒映着自己的孤寂。我们小心翼翼地寻觅着,在四周林立的无数楼宇中寻觅代表110幢的符号。不知是什么缘故,我并不希望它是一座如何高贵的建筑,仿佛这高贵会让我的追求变得更加遥远似的。 
  突然耳边传来了翔的叹息声,循着他的目光,我也发现了我们的目标。那是一座四层三单元的灰色砖楼,屋外线路的布局相当杂乱,斑驳的墙壁横七竖八上贴满了广告——这幢楼大概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,尽管这种陈旧与其他建筑的朝气显得格格不入,然而它的确伫立在眼前,无可辩驳。 
  “不像啊。”,“我想也是……” 
  我们呆呆地站在原地,端详着它的匪夷所思。她似乎不应该住在这里,却也没有任何理由应当生活在别处,疑惑到此刻,我被悖论所充斥的大脑猛然间萌生出许多奇怪的想法:我为什么会诧异,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看到的么?从我认识她之前她便住在这里,那么今天看来,她生活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? 
  于是,我们围绕这座建筑兜起圈来。因为我还依稀记得她并非住在一楼,于是两个人都仰头张望着,企图从不多的几扇还能透出光亮的窗户中有所发现。翔可以无忧无虑地踱来踱去,我却总是提心吊胆,生怕偶然被她从楼上看见了。她是如此勤奋,或者此刻正在窗前苦读?这也许是现在她依然未眠的唯一理由,这也同样是窗外的我有机会远远凝视她的希望。我对她的存在心存恐惧并满怀期待,这又是一个悖论。 
  “如果我是你,我会逐户拜访一次。如果她不住在二楼,那也只有十八种可能,半个小时足够了。” 
  “那你就帮帮我,你去敲门,我在楼下等着。” 
  “这是你自己的事。” 
  翔在身旁念叨着杜拉斯,钱钟书和张爱玲,他说《情人》的文字是无与伦比的优美,妙就妙在王道乾字字珠玑的翻译;他已经看了三遍《围城》,因为听说看此书七遍者能够顿悟;他在打水时曾随手翻起一本小说不得释手,那本书叫作《半生缘》。 
  翔比我小半岁,对待许多事情倒比我老练得多。除了《情人》的第一段,没有哪一部分我都看懂了。 
  …… 
  半个小时后,我们离开了这里。我一直没有去敲门,自始至终都在楼下茫然地张望,却自始至终都心潮澎湃。 
  回去的路上,一样的车水马龙,林间小道,笼罩着氤氲的街灯,睡意中萦绕芬芳的胡杨林,还有月华倾泻下流光荡漾的琵琶湖。与来时相比,一切几乎都没有改变,细微之处,只是风更凉,夜更深了。 
  有人唱道“不敢在午夜问路,怕触动了伤心的魂”。今夜,翔是盘旋在夜空中的夜莺,而我,就是那个伤心的魂。 
  
  后记:     
  后来我才知道,因为离学校近的原故才暂时住在那里,其实,她还有别的家。  
  尽管很早就想为一年前的那一夜留下些缅怀的东西,可每每冲动时,却又不知如何下笔。豁然开朗之处在于,其实我没有必要记录下究竟发生过什么,需要的只是留住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。所以,文中的一切环境都是虚构的,胡杨林比比皆是,琵琶湖在富士山下,而镜花缘本就是空中楼阁。 
  有人说,当故事结束的时候,除了痛苦,你还拥用美好的回忆,可我好像仅仅拥有前者。我也曾产生过美好的幻想——比如站在她楼下时——但后来它们都破灭了。现在我还能聊以自慰:太阳照常升起,我们的心脏依旧跳动,只要生命还存在,一切就没有结束。 
  这也是唯一的借口了。

2004-07-18

One thought on “镜花园110幢”

  1.  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,相信时间已经长到该淡忘的就淡忘了!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,只是今天看了好多人的BLOG,然后在其中一个中看到了这个地址,好奇也就来了.
      看了一会发现…好象有点难懂,所以就找了篇较浅显的留了.
      原来听说过这件事,但还是觉得有点…抱歉…相信现在你的生活应该有值得留下美好回忆的东东吧!
      仍然祝好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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